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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章 困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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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吳姐怎麽會忽然提交答案?”金成邊跑邊問,“白聞居然真是兇手嗎?”

他沒有等來柯晨臨的回應,側頭一看,發現柯晨臨正在出神:“你想什麽呢?”

“剛才那個裁判的聲音。”柯晨臨下意識的接了話,等他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之後停頓了一下,“挺好聽的對吧?”

金成:“……哈?”他不理解柯晨臨的意思,不過他覺得柯晨臨這人不簡單,也許那句“挺好聽的”其中有什麽深意,但他沒有問,怕被嫌笨。

等他倆趕到音樂室的時候,就看見吳姐在那兒發蒙,手上還抱著倆娃娃。

秋餘和另一個女生就坐在吳姐的身邊,秋餘的臉色明顯不好看,那目光落在吳姐身上,看著就跟那種發現自己媽媽花了大價錢買保健品的後輩似的。

錢哥坐在吳姐的對面,唉聲嘆氣的說吳姐糊塗。

教室裏只有他們這群玩家,一個npc都沒。

柯晨臨曲手在門上敲了敲:“誰給我們解釋一下現在什麽情況?”

“不清楚。”秋餘摁住了自己的眉心,臉上是止不住的煩躁。

她確實不清楚吳姐為什麽忽然這麽做,她不是吳姐的親屬,說白了,大家認識沒多久,都是玩家。她不可能隨時隨地的盯著吳姐。

剛才秋餘在跟趙天誠套話,得出了部分消息,再然後那個提交的聲音就響起了。

至於吳姐,她倒是一副知道自己做錯了的模樣,低著頭不作聲,但她這姿態卻讓人看著更煩躁。

白聞有可能是兇手這個信息是之前秋餘透露的,因為他們接觸了白聞,發覺白聞的動機是夠的,不過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,只是猜測。

“好歹對了一個,剛你們跑進來之前,那個之前帶走葉巍的怪物忽然出現,把這倆娃娃還有一根紅線給了吳姐。”秋餘指了指吳姐懷裏那倆布娃娃,“然後那些學生就跟著那怪物出去了。”

兩個娃娃的做工還算精致,只不過看樣式有些覆古,而且本身也有些舊了。

娃娃一大一小,柯晨臨在秋餘說出紅線之後才註意到有一根線綁在大娃娃的腰上,大娃娃穿著的衣服本身也是紅色,所以看著不怎麽明顯。

柯晨臨盯著那倆娃娃看了一會兒,又問道:“然後呢?那個怪物有沒有說什麽?”

“沒有說啥啊。”錢哥接話,“就給了東西就走了。”

柯晨臨點點頭,他看向吳姐:“你為什麽要提交答案?”

吳姐不敢和柯晨臨對視,只是將手裏的娃娃抱的緊了一些,她的手還在顫抖,很明顯的是在害怕。

金成看柯晨臨問完之後就在那兒蹲著耐心等吳姐答案,忍不住看了錢哥一眼。

他是覺得柯晨臨這種溫溫和和的做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,他從上一次柯晨臨跑過來問他話就意識到這個錢哥可能有問題了。

“是因為害怕?為什麽?擔心自己沒法活下去?還是覺得我們這個玩家群體挺虛偽的?”柯晨臨又問。

依舊沒有等到回應。

“算了吧。”秋餘嘆了口氣,“要是能問的出來東西,我們就不會一直僵在這兒了。”

“可以說嗎?”柯晨臨又將語氣放輕了一些,“你為什麽就相信了所謂的正確答案?我希望你能夠講清楚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麽方面考慮的。”

他早就察覺到最容易出事的是吳姐。

因為像這類到了一定年紀的中年人是最不敢死的。不是怕死,是不敢。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這樣孑然一身。

大部分人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都是上有老下有小,父母需要贍養,孩子還未成年,所以他們不敢死。

柯晨臨的手越過吳姐搭在了她身後的椅背上:“如果不清清楚楚的說出來,那你就一個人去玩吧。”

金成一楞,幾個玩家都看向了柯晨臨,這時候他們才註意到,柯晨臨的表情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變的深沈嚴肅。

“你要知道,信息是我們獲取的,你從來沒有幫上什麽忙,而且現在你似乎是遇上了麻煩。”柯晨臨指了指她懷裏的那兩個娃娃,“你開不開口決定了最後你是否能夠獲得幫助。”

“說白了,我們大家不是夥伴的關系,只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。”柯晨臨的聲音不自覺的壓低,“我不想玩什麽友情游戲,我現在只想活下去。”

說到這裏,柯晨臨又重新站直了,在吳姐驚疑不定的目光中,柯晨臨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,盡管那只是校服的領子:“我本人平時雖然說不上溫和,但一般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。”

“我不希望用暴力解決問題。”柯晨臨又說。

“你什麽意思?”吳姐微微睜大了雙眼。

“這個副本裏除了需要遵守學校的規則以外,沒有過多的限制。我在約束我自己的行為,不過我的底線向來都挺靈活的。”柯晨臨放慢了說話的聲音,“所以說吧,在大家鬧僵之前。”

他的語氣依舊是輕飄飄,但那表情已經就像是有人揭去了病懨懨僵屍頭上的符紙似的,隨時準備“攻擊”。

“你……”吳姐還想說什麽,可是在和柯晨臨對視了一會兒之後,她又嘆了口氣重新垂下頭:“我只是想幫忙。”

“什麽?”這個回答倒是柯晨臨沒有意料到的。

“你們年紀都還小。”吳姐悶聲說,“剛才我跟錢德生聊過了,本來是他想提交答案,這樣就算錯誤了,還能夠排除一個多餘的選項。但他還有老婆,還有閨女。”

“你不是也有麽?”金成沒憋住,插了嘴,“咱們第一天就互相交流過信息了。”

吳姐的嘴唇顫抖,在其他人的註視中,她苦笑了一下:“有過。”

在眾人的沈默中,她又像是強調似的說了一遍:“以前有過。”她沒再深入詳細的講述自己的過去,在說完這簡短的半句之後就不再做聲。

這簡短的幾個字所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,而這裏年紀最小的金成明顯有些無所適從,他左右看看,卻依舊沒有從其他成年人臉上看出太多表情。

柯晨臨只是覺得難怪,如果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是最不敢死的一群人,那麽失去了這一切的中年人大概就是對死亡最默然的了,也許會有求生的欲望,但想開了放棄一切也並非不可能。

錢哥倒是一臉無奈,但這裏其中有幾分真實,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。

最後還是秋餘開口打破了這安靜到有些詭異的氣氛:“你們去調查的那個陳潔呢?她是‘孩子’的可能性有多高?”

“有,但不能百分百的確定。”柯晨臨說。

金成咳了一聲,將其餘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,他尷尬的撓撓頭:“不然咱們一人提交一次答案,就是蒙咱們也能蒙對吧,只要有一個對了,咱們就能出去啊。”

“你不怕死你可以試試,我不奉陪。”柯晨臨毫不客氣,也許“孩子”是陳潔,但這也只是一種猜測,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準確,柯晨臨不想玩命。

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吳姐懷裏的娃娃上:“那根紅線看著像什麽?”

“臍帶。”秋餘說。她明顯已經細細研究過了,“娃娃一大一小,像是孩子和母親,那根紅線應該就是臍帶。”

“解謎?”柯晨臨皺眉蹲下,他發現紅繩的另一頭並沒有鏈接在小娃娃上頭。

“這應該是一種束縛。”秋餘繼續說,“已經出生的孩子不應該再被臍帶捆綁。”

“但這‘臍帶’沒有捆上。”柯晨臨伸手指了指紅色毛線。

一直沈默的年輕姑娘終於開口了:“也許是把紅繩捆上去,然後剪斷,這樣‘孩子’才能夠掙脫束縛,臍帶就像是各種約束的具象化。”

柯晨臨沒有應聲,他不確定對方的分析是否正確。

臍帶是束縛的具象化這個說法確實是有一定道理的,大娃娃也不一定就是“母親”,也許也只是一種指代。

可看到這兩個娃娃的時候,柯晨臨下意識就想到了孟娟和孟婷婷母女,那些擺在辦公桌上的獎杯。

仿佛是把所有的希望壓在了一個孩子身上。

“那剪開?”吳姐不確定的擡頭詢問。

“等等吧。”秋餘皺眉,“也許不是這個意思,如果出事了……”

“那個,不太對勁啊。”金成忽然說,他說話的音調有些怪異,像是被嚇到了導致聲音有些虛,輕飄飄的:“你們看教室門口。”

幾位玩家齊齊擡頭,發現教室外面已經擠滿了人,都是學生。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,探頭探腦的像是在看熱鬧。

葉巍也混在其中。

這本身就不太對勁,尤其那些學生嘴角的弧度過於誇張,雖然沒有撕裂開,但那麽多人都帶著同樣熱烈的笑容往裏頭看,著實讓人毛骨悚然。

“快上課了。”一道幹澀難聽的聲音響起,是那個怪物的。

“還有一分鐘。”那怪物從學生堆裏擠出來站在門口,“老師準備進來了哦。”

金成感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:“不然咱們還是一人提交一個答案吧!也就只有那麽幾個懷疑對象,說不定就對了呢!”

“不可能。”柯晨臨立即拒絕,他不會去冒這個險。

“但現在這個娃娃的答案也不確定,提交答案的成功率更高啊!”金成看著外頭像是看熱鬧一般笑嘻嘻的學生,沒忍住往後退了一步,“拼一把!要死一起死!”

“你自己去拼。”柯晨臨繼續拒絕,而其他玩家都沒有開口。

眼看著金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,柯晨臨淡漠道:“現在不是我們的死局,他們就算沖進來,出事的大概率是吳姐不是我們。”

他這話並非沒有根據,因為這個懲罰是針對提交錯誤的個人的,外頭那些同學包括那個怪物盯著的也都是吳姐,並沒有看向其他人。

“你這說的什麽話!”金成睜大了雙眼,“吳姐幫我們排除了一個錯誤選項,而且兇手的答案歪打正著的對了!我們不能就這麽放著她不管。”

“我惜命。”柯晨臨扔下這三個字之後就不再做聲。

至於其他人,壓根就沒發表意見,他們沈默其實也是一種態度。

吳姐有可能是被誤導的,她很可憐,這些都沒錯。甚至吳姐可能是真的為了他們能夠活下去而犧牲。

可如果他們提交的答案都是錯誤的,大家就得一起被懲罰,誰也不想用自己的命來冒險。

“你們不來那我來!”金成拔高了聲音。

他有些受不了這種冷漠,金成覺得大家都是夥伴,就算認識的不久,那朋友都冒險為自己排除危險了,在對方遇到麻煩的時候怎麽也不能夠袖手旁觀?

“別。”吳姐打斷了他,“別沖動。”

吳姐拿著兩個娃娃的手還在顫抖,她在害怕,但她擡頭看向了金成:“孩子你才十幾歲,你不能死。”

“那我也不能看著你死!”金成義憤填膺道。

“可你爸媽呢?”吳姐輕聲問。

金成楞了一下。

“孩子你要是沒了,你讓他們怎麽辦?”吳姐一邊說,一邊將紅色的毛線纏上了小娃娃的身體。

纏繞了兩圈之後,吳姐又用平靜的語氣開口:“能幫我找一把剪刀麽?”

秋餘從講臺的抽屜裏翻出了一把剪指甲用的小鉗子遞給了吳姐。

在遞過去的時候,秋餘看了一眼金成。

金成傻楞楞的站在了原地,有些無措,卻也沒有再說什麽提交答案的事。

少年人的滿腔熱忱和義氣似乎被打擊的不輕,甚至還有點自我懷疑和厭惡。

秋餘沒有去安慰金成,就連拍拍肩膀的示意也沒有。

吳姐把兩個娃娃綁好後拉開,將紅線推進了指甲鉗的刃口之間,所有人的目光也跟隨者她的動作聚集到了那個指甲鉗上。

金成瞥了一眼錢哥,怨氣幾乎止不住,然而錢哥在註意到他的目光之後卻只沖他笑了笑,又是那種憨厚老實的笑容,像個普通的中年長輩。

在金成心裏的煩悶即將再次轉化為暴躁的同時,指甲鉗剪下去了。

喀嚓一聲。

金城感覺這聲音和自己的心跳同步了,他幾乎是下意識閉上了眼。

什麽都沒發生。

“沒事了?!”金城睜開雙眼,松了一口氣。

柯晨臨看著耷拉下去的兩根紅毛線,又扭頭看向堵在外頭的人群:“不,可能……”

上課的鈴聲打斷了柯晨臨的話,在上課鈴聲響起的同時,外面的學生們沖了進來。

在越過教室門的那一刻,那些原本鮮活的學生的面色變得慘白,他們的下頜骨像是脫了臼,嘴巴被扯的很大。

伴隨著這些學生嬉笑聲響起的是幾個玩家被嚇到的尖叫,以及吳姐被撕扯發出的痛呼。

金成被推搡的摔倒在地,那些怪物根本沒有搭理他,全部都去攻擊吳姐。

怪物們怒吼著質問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”,不過他們並不打算得到一個答案,畢竟上課鈴都還沒結束,吳姐就已經被他們扯的七零八落了。

有噴薄而出的血沾在了金成的臉上,金城瞪大雙眼楞在原地,感覺自己連呼吸都快忘了。

金成張開嘴,他想要叫喊,卻發不出聲音,只有嘴皮在動。

錯了!那個解法是錯的!

如果他剛才堅持提交答案是不是會不一樣?陳潔的問題很大啊!陳潔很有可能就是“孩子”……

也許吳姐是不用死的,不用死的那麽慘。

“啊啊啊啊!”金成終於喊了出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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